遵守契约(2)

 

 “仁君,你的姐姐又来了哟。”这个用亲切语调和我开着玩笑的是莉乃,是负责我这个病房的护士。

 

 两个月内除了姐姐,就是她一直在照顾我了。

 

 她是个不逊于姐姐的美人,不知是否因为穿着护士装的关系,看上去特别亲切动人。

 

 而她也确实是个尽责的护士,对待任何病人始终都像家人一样亲近温暖。

 

 传说中病人间也有“看见莉乃小姐的微笑就能减缓病情”这样的说法。

 

 对于我,她也像是对待生病的弟弟一样,这让我很是感动。

 

 她让我觉得“或许,我已经是一个普通人了呢。”

 

 而在这两个月内,我也接受了医院大大小小不同的检查。

 

 就是没有办法说明为何我会在书店内突然晕厥并且失去行动能力。

 

 也没有办法说明为什么我会慢慢的好转。

 

 当然还有……“我家弟弟麻烦你了,莉乃。”和莉乃姐打过招呼后,姐姐出现在了我的床边。

 

 “今天有没有淘气啊,小仁?”由于我的病情慢慢好转,姐姐的心情也变得不错,最近也变得能和我开玩笑起来了。

 

 “我也是接近成年的人咧,才不想被姐姐这么说。”我无奈地抱怨了一下。

 

 不过肯定会被她无视就是了。

 

 在她看来,我或许是那个一直会受伤,一直需要去保护的弟弟吧。

 

 就因为这样,她已经付出太多了。

 

 因为我这个不争气的弟弟,她和本可以得到的幸福越走越远。

 

 她本可以更幸福的。

 

 然而近年来我越来越不敢露出这样的心思。

 

 每每她看到我这样愧疚的神情,她总是会笑着说:“能这样和仁在一起,姐姐已经很幸福了呐。”

 

 可是我们姐弟都是藏不住心思的人。

 

 明明神情那么落寞,为什么还要一直逞强呢。

 

 看到她那样的表情,我再也不敢在姐姐面前露出微笑之外的东西了。

 

 “嘿嘿,姐姐可是成年人了哦。”用手亲昵地弄乱我头发的姐姐不知为何看上去很自豪?唉,这家伙也会莫名其妙地脱线。

 

 “那么今天想去哪里?”

 

 “就在周边走走吧。”

 

 姐姐抱着我坐上了轮椅。

 

 我已经不是两三岁的小孩了。

 

 看得出对于我的体重她也是相当地吃力,白皙的皮肤已然挂上了汗珠。

 

 一直是这样啊。

 

 我默默地感叹道。

 

 4姐姐推着我在医院四周散步。

 

 “呐呐,如果身体好的话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,不如去北海道看樱花吧?”

 

 每每散步的时候,姐姐总是会提出很多设想。

 

 比如身体好的话想吃什么作为庆祝。

 

 想要什么游戏机之类的。

 

 因为身体莫名其妙地在变好,所以姐姐对我痊愈也有着莫名的信心。

 

 不过那样是不可能的。

 

 我的双腿应该是无法治愈了。

 

 作为交换。

 

 我把双腿的能力也牺牲了。

 

 这是另一个条件。

 

 不过,不能让姐姐知道。

 

 弟弟再也无法行走什么的事情,让这个人知道了的话,她又会陷入崩溃的。

 

 “啊,如果我能够走路的话,去哪里都无所谓,姐姐一定要答应我一个要求才行。”

 

 “嗯。”姐姐高兴地点着头。

 

 我也高兴地笑了。

 

 无论之后怎样,契约,已经定下了。

 

 这样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。

 

 即使一方不在了,另一方也必须忠实地遵守契约。

 

 这就是契约的强悍之处。

 

 已经,没什么好担心的了。

 

 5两个小时后。

 

 姐姐已经去上班了。

 

 我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的风景。

 

 马上就要春天了。

 

 绿意在不停地冒出来。

 

 树枝上,草坪上,路边的花坛里。

 

 冬天的寒意已经不见了。

 

 取而代之的是清新的生机。

 

 新的一季,要开始了啊。

 

 敲门声响起。

 

 “请进。”

 

 进来的是莉姐。

 

 “呐,今天感觉怎么样,仁君?”莉姐微笑着问候我。

 

 “还不错。”

 

 “虽然医生说不上你回复的原因,但按照你原有的回复速度,大概过个一两个月就能下床走动了。”

 

 也许是发现了我的淡漠,误以为我对自己身体持有消极态度的莉姐立刻为我打着气。

 

 “如果能走动的话,我也想去北海道那里看看樱花啊。”我憧憬地说道。

 

 “一定可以的,你的姐姐一定会带你去的。而且我也会送你一份礼物哦。”

 

 莉姐似乎是要驱散我话语中的绝望一样,露出了灿烂的微笑。

 

 “这个该不会是你刚想到的吧?”

 

 “哎……”莉姐像是做坏事被抓到一样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。“因为看到你似乎不是很开心……”

 

 “没有啦,我对于自己痊愈这件事,可是有十分的把握哦。”我笑着说。

 

 “不过礼物什么的,就由我来挑吧。”

 

 “嗯,什么都可以哦。”莉姐笑着说。

 

 和我,定下了约定。

 

 嘛,等到痊愈就可以了。

 

 北海道的樱花什么的,果然太残酷了点。

 

 第三章 曾经正常人或许会羡慕吧。

 

 拥有别人所不具有的才能。

 

 曾经我也是这么以为的。

 

 因为这样的才能,我得到过众人的关爱。

 

 也因为它,我失去了更多宝贵的东西。

 

 1我13岁的时候已经成了一个冷漠的少年。

 

 我总是平平无奇,却又从不和人拉帮结派。

 

 结果我明明只是表现出最平凡的一面,但总是显得格格不入。

 

 我害怕着人类,但又爱着他们。

 

 我怕被他们发现自己的不同而被孤立。

 

 又害怕自己的不同给他们带来伤害。

 

 自我隔离似乎是最好的选择。

 

 中午,我刚准备去吃饭。

 

 “你这垃圾在这挡什么道,让开。”用这样趾高气昂的口气和我说话的是一个漂亮的少女。

 

 13岁的年纪,已然学会了虚荣和鄙视。

 

 对于我这个几乎不和任何人交好的家伙,她确实有着充分的理由俯视我的存在。

 

 对于她的态度,我本人没有任何意见。

 

 她还没有浸入更多恶,所以没有什么好的担心的。

 

 虽然,那个词让我有些不快--“垃圾”。

 

 没有必要和她较真。

 

 我下了这样的判断。

 

 接下来自然就是离开给她让路了。

 

 “切。”她不屑地看了我一眼,然后走开。

 

 2“哎呀,抱歉啊,爱又给你添麻烦了。”放课后,我就看到源学长站在门口等我。

 

 原来是这件事啊。

 

 名为爱的少女就是中午的那个骄傲的家伙。

 

 也是源学长的妹妹。

 

 “哪里哪里……”没有其他话说,我只能这样寒暄道。

 

 “唉唉,小仁和小爱关系好着呐,你总是爱操没必要的心哪,阿源。”一旁微笑着解围的是我的姐姐由贵。

 

 忘了说,源和爱家和我们家已经做了10年的邻居了。

 

 我和爱一样大,源学长和姐姐一样大。

 

 换句话说,就是青梅竹马。

 

 即使是我这样的家伙,也有很多人不计较而亲切地对待我呐。

 

 源学长就是这样的人。

 

 总是带着爽朗的微笑,和谁都能保持良好关系的他,从未对我流露过丝毫的厌恶。

 

 无论那是否别有用意,我都十分感激他。

 

 所以,不能麻烦他。

 

 3今天又被打了。

 

 放学又被一群同龄人围在当中。

 

 然后就是一顿拳打脚踢。

 

 “真是讨厌啊,你这垃圾。”为首的家伙带着讨厌的微笑对我施加着恶行。

 

 “明明这么普通,小爱却只对你说话,真是太让我不爽了。”

 

 因为这个吗?

 

 因为这个就可以肆意的凌虐他人吗?

 

 人类都是这样的吗?

 

 这样的迷茫顿时减缓了伤痛。

 

 然而在他们看来,沉默是比反抗更强大的侮辱。

 

 而我那不好使脑袋,已然无暇顾及变本加厉的疼痛了。

 

 我爱着人的什么呢?

 

 4看到我全身带伤地回到家,母亲什么也没有说,只是紧紧地抱着我。

 

 “不要哭了,妈妈。”结果,我能说的也只有这句。

 

 母亲依旧不说话,只是抱得更紧了。

 

 我很害怕。害怕见到母亲哭泣的表情。

 

 我没有见过父亲。据说他在我生下不久后就失踪了。

 

 我和姐姐是母亲一首带大的。

 

 如果这家中唯一的支柱在我面前都表现出脆弱,那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