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婆婆俯下身子,扶起姜韵,激动地说:“你能做我一天的闺女,我老婆子也知足了,真是老天有眼啊!”
婆婆转过身来,对林欣说:“你们有政策,有规定,可是总也要讲些人情吧。都是女儿家,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呢?我闺女都被捆了一天了,绳子又绑得这么紧实,再这么下去她的胳膊就残废了,你行行好,就给她松开一会,让她活动活动再捆上行吗?”
林欣感到很为难,低声说:“大妈,组织上确实有规定……”
“大妈给你跪下了!”婆婆打断林欣的话,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她面前。
“好好好,大妈您先起来再说,我听你的就是了。”
林欣将婆婆搀扶起来,再走到木桩前,解开绳扣,她用力拉着那根长绳,姜韵便身不由己地被她拽到了身边。
姜韵低着头,背对着林欣,挺直紧捆的身子。林欣看着她背后交纵的绳路和密集的死结,一时竟无从下手。婆婆也走了过来,她不放心地叮嘱说“捆得时间太长了,你松捆绳的时候一定要轻一些慢一些,手臂上会有淤血,有些凝滞,松一道绳子缓一缓,关节部位的捆绳不要急放,绳扣全部解开后你还要托着她的手臂一会儿,保持原有的反绑状态,等她的血液慢慢循环流畅之后后你再轻轻放手,松绑的时候千万不要急躁,一不小心,胳膊可能就残了。”
林欣很不以为然,心想对一个女特务哪需要如此细心,能给她松一会绑已经是天大的仁慈了。老婆婆的这番话要是在衡阳城里说了是一定会挨批斗的,最轻的罪名也是个阶级立场不分。可是在这杳无人烟的荒山野岭,林欣空有满腹的政治水平,却丝毫运用不上,很有一种“有理讲不清”的委屈。
林欣心里立场坚定,表面上却不露声色。她答应着,开始在婆婆的指导下,小心翼翼的给姜韵松绑。林欣生性有些急躁,绳路又着实繁复,虽然下手颇轻,姜韵也尽力配合,但还是有几次感觉很疼痛,饶是姜韵温柔内秀,也还是忍不住娇声啼唤,不住的央求林欣轻点,再轻点,弄得林欣好不耐烦,解绳子竟也忙出一头汗来,却又不好发作。姜韵背后的六七个绳扣都是死结,林欣忙活了足有十几分钟,绳子才松了大半,那小女孩贴在壁角,睁着大大的眼睛观看她们松绑的一幕。
姜韵长出了一口气,感觉松缓多了,她丰挺的胸脯舒缓的起伏着,四肢百骸的血脉如被强行截留的江流得以开闸放水,甘霖陡降,滋润着干涸已久的河床。脖颈上的印痕逐渐淡去,原本苍白的脸庞也渐渐恢复了红润。她的双腕还被林欣擒捉着,保持着反剪的姿态。林欣一手反扳着的姜韵的双手,另一只手轻轻揉搓着姜韵淤紫的小臂,姜韵的手纤柔而细长,而小臂如春笋般娇嫩光洁,臂上绳痕累累,淤青块块。不知怎的,姜韵被她抚摸着,内心深处竟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,柔柔的暖意无边无际,不可捉摸,俏脸上也不知不觉地泛上了红晕。
林欣浑然不知姜韵的小女儿情怀,见她脸色嫣红,还道是她被绑得久了,神智有些不清。
意乱情迷了一会,姜韵才回过神来。她轻轻地挣开林欣的控制,转过身来柔声请求道:“我想方便一下,可以吗?”声音几不可闻,脸上仍是红霞一片。
林欣不太放心,却又没有理由拒绝,犹豫了一下,便拿起原来捆手腕的短绳,在正面又将姜韵的双手绑了,再用一根长绳扣在腕间,然后像押解犯人一样轻轻推了推她,说:“走吧。”
茅房在主屋后面,很是简陋,姜韵用不太灵便的手提着旗袍的下襟,勉强钻了进去。林欣守在外面,过十几秒便提一下绳子,一小会儿,姜韵便红着脸走了出来,绳子还好好地绑在她手上。
婆婆站在院子里等着,一看到姜韵,就疼爱地吧她拉进屋内。林欣放开绳子,也跟了进去。中屋很大而空旷,一灯如豆,光线昏暗,屋里简陋却不杂乱,除了灶火,炊具,一口大缸,就是两张大炕,一张大炕上堆满了杂物,姜韵她们进来才发现,屋子的后部就是自然的山体,水杉树正好矗立在中央,约一尺粗细,几根强劲的枝干支撑着屋脊,树的左侧有一块平整的石台,周围摆着几个石凳。林欣一屁股坐到方石上,很悠闲地翘着二郎腿。姜韵见那婆婆进屋后就忙个不停,便也走过去帮忙,她的手虽然被绑着,干起活来还是很灵便。长绳子也款款垂在身后,倒像是身上的装饰。不一会儿,姜韵就把屋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,东西也收拾得井井有条。
婆婆点起了灶火,搭锅做饭。姜韵收拾完了房间,便到屋外去取木柴。院子里有些暗,姜韵又走得轻快,不小心被脚下的绳子绊了一下,差点摔倒。小女孩躲在门口看到了,就奔跑过去,把姜韵拉到偏屋的墙拐角,林欣有些奇怪,便也跟出去看。却见那女孩在墙洞里摸出一把镰刀,想给姜韵割断那条长绳子。姜韵下意识地躲闪了一下,因为手被拴着,怀里又抱着木柴,没能避开,镰刀很快,已经划断了绳子。
姜韵回过身来,看见林欣站在门口,脸有不悦之色。她便走过去向林欣解释着,说都是自己的错,求她不要去难为小孩子。昏暗的光线之下,姜韵的容颜皎洁如月,浅淡的旗袍裹着玲珑的身躯,说不出的清雅怡人,她的双手紧紧并拢着,像是在作揖。林欣的心里一动,也就不再说什么了。
姜韵把木柴抱到灶台前的地上,捡起来一根一根地往火里续。旺腾的炉火映得她俏脸彤红,明艳动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