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镇定地将视线集中在他那双能将人冻僵的眼睛上,丝毫不露怯意。
他们互相对峙了好一阵子,也许是云儿不屈服的神态激怒了他,那男人突然窜到窗前,探手一把抓住了云儿的头发,将她的头紧压在窗棂上,阴邪地说:“你少跟我斗!对付你这种小妞,我有的是办法!这船上多的是饥渴的男人,我相信他们都同老黑一样想摸摸你这豆腐花似的漂亮脸蛋!”
说着他的手还在云儿的脸上狎昵地摩挲着,令云儿涌起一阵反胃。
但她没有挣扎,知道那没有用,反而会激起他侮辱她的兴趣。于是她安静地站着,只是瞪着窗外这个残暴的男人,用眼睛表示出心里的愤恨。
这个男人见云儿疼得脸色都变了却还倔得一声不哼,便气恼地骂:“听着,你老老实实给我待着,上岸后对帮主客气点,做了帮主的女人,今后自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,否则,我自有法子整治你!”
说完,他松开手将云儿猛地一推,转眼消失在窗前。
云儿揉揉被扯痛的头皮,愤怒地暗暗咒骂着那个该下十八层地域的恶魔,一边在心里盘算着。
漕帮?原来他们就是声震大江两岸,正邪不分、好坏通吃,还自称是“江上一条龙”的漕帮?难怪他们的行动如此嚣张!而自己果真是像老黑说的,是这个魔鬼舵头用来送给他们帮主的“礼物”吗?
哼,作他的大头梦去!
确定了这帮人的来路及劫持她的目的后,她逃走的欲望更加强烈。可是茫茫江海,她往哪里逃呢?
这天下午,云儿听到“下锚”的吆喝声,感觉到船渐渐停下了。
不久,紧锁的门突然开了,几天没见的舵头走了进来,将一个包袱放在凳子上命令道:“换上这身衣服,准备上岸!”
然后临出门前又厉声说:“动作快点!等会儿有人来带你出去。”
说完,他将门“碰”地摔上,一阵锁链声,门又被锁上了。
“狗奴才!”云儿忿忿不平地骂着,打开那个包袱,看到里面是一套色彩鲜艳的丝绸衣裳和袍子,做工非常精细。甚至并且还有梳子、镜子和一盒胭脂粉。
“哼,想要我为他们打扮!作梦!”她将包袱一卷,甩到了一边。
不一会,有个年轻人来给她开门,要她上岸。
云儿随他出了舱房,来到甲板上。在这艘恼人的船上待了这么多天,她还是头一次站在明亮的阳光下看清四周的景像,并立即被眼前景象所吸引。
船只停泊在一条穿城而过的河流中,河的两岸商店鳞次、热闹繁华。蜿蜒的河水看不到尽头,一座座石桥连接着两岸,水面上小船悠悠,俨然一派悠闲自在的情调,毫无战争的阴影。
正待细看,那年轻人已经催她快上岸,于是她踩着晃摆的踏板上了岸。
喔,重新踏上坚实的土地感觉真好!云儿仰天长呼口气,可气还没出透,她的背上就挨了重重的一拳,摔倒在地上。
“该死的女人!竟敢违抗命令!”满面怒容的舵头站在她面前大骂道:“给你的衣服呢?为什么不换?看看你那丑样,比乞丐婆还脏!”
强忍着身上的疼痛,云儿从地上站起来,拍拍衣服上的灰尘,不屑地说:“我宁愿做乞丐,也不想讨好你或是你的主子!”
“你找死!”舵头再次扬起拳头,但看到云儿宁死不屈的眼神时,他放下手,大声喝令一个手下到船舱去取回衣服。
“老实点,这里是我们的地盘,帮主高兴了,你今后有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,如果你作怪,只会自找苦吃!”舵头警告着,将她推到一辆马车前,接过手下递上的包袱,威胁道:“进去!把衣服换了,打扮齐整点!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!”
看着身后的马车和周围的环境,云儿突然心生一计:此刻不逃更待何时?
于是她装作害怕的样子听话地接过包袱,爬上马车,又垂下了车帘。
舵头这才得意地冷笑一声,往河边去指挥卸货了。
云儿取出梳子慢慢地梳理着头发,一边从窗口往外看,看到岸边停放着一长排马车,很多人正在将船上的货卸下搬到马车上,还有人把马牵上岸。
在这辆马车的外面,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车夫模样的人守着。
尽管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,也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跑,但云儿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利用这个机会逃走,她绝不嫁给一个根本没见过面的风流老头子!
她掀开门帘对车夫说:“这位大叔,我的头发打结梳不开,你能不能帮我讨点水来?”
车夫回过头,看到她娇柔美丽的面容,哪里忍心拒绝?又想到这附近都是帮里的人,这小女人还能逃到哪儿去?于是他答应了一声,便到旁边的店铺去讨水。
云儿瞅着这个空轻轻地跳下马车,小心地往车后挪动。
不幸的是一个搬运货物的船工正好回头,看到她渐渐隐入车后的身影,便大叫起来:“喂,你要去哪里?”
云儿知道自己的行动已经暴露,也顾不得掩饰了,拔腿就往热闹的集市跑。
奔过一座大石桥,便是热闹的大街,街道两旁店铺林立,商业兴旺,游客络绎不绝。
拥挤的人群遮蔽了她的身影,但也阻挡了她奔跑的脚步,然而心里的恐惧促使她不顾一切地往人群堆里钻。
不知跑了多久,她回头看看,好像没有追兵了,于是放慢脚步。
可就在她刚刚松口气的时候,一阵急促的,令她恶梦重现的马蹄声再度传来。她本能地回头,几匹大马正向她奔来,而刚才还拥挤的街道竟忽然之间人影寥寥。
四处一看,发现大家都像避瘟神似地躲进了旁边的店铺,于是云儿也急忙往路旁的一个卖布料的货摊后躲。
不料,那几匹马却停在她藏身的货摊前。
“出来!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?”舵头那哑嗄的声音传来,令她一阵哆嗦。
不能让他抓住!不能!云儿焦急地往布摊后躲,边想着对策。
“你不出来,是吧?”那恶棍下了马就往货摊走来,其他人也纷纷下马。
“哗啦!”一声巨响,货摊垮了,那五颜六色的布料散落一地。
“恶徒!”云儿大骂一声从布堆后跳出,转身就往大街的另一头奔去,她迅即的动作显然出乎那几个男人的意料,愣了半晌,才开始追赶。
舵头见她奔跑的速度极快,便转头跨上马,朝那灵巧的身影追去。
见那帮恶人骑着马,目中无人地在大街上横冲直撞,就如同当日在江汉长堤边掳走她时一样,云儿不由又气又恨。
忽然前头也窜出了舵头的人马,看来自己今天是在劫难逃了。
绝望中,她把心一横,跑进了街边一家装璜精美的客栈。
正在堂内吃饭喝茶的人们看到一个妙龄女子急匆匆地闯进来,都不由自主地停止了喧闹,好奇地看着她。
云儿毫不犹豫地奔上楼,心想就是一死也要保住清白,绝不让他们抓去受辱!
楼上清静无人,只有一个皓首长须的老人坐在窗边独自浅斟低酌。
听到纷沓的马蹄声停在楼下,云儿探出窗外查看,只见那恶魔竟已算计好了似地带着几个彪形大汉正等在那里。
见她出现在窗口,男人得意地说:“想跳楼吗?跳啊,大爷我正等着接呢!”
云儿冷笑道:“恶魔,休想!”
她退离开窗口,探手入怀,从腰侧取出一个长型的锦包,抖出一把一尺来长的简,毫不犹豫地双手握起它--“姑娘难道别无选择了吗?”一个苍凉的声音阻止了她。
云儿回头,见那位垂目独酌的老人已站在她身边,手里拿着一管长烟杆。
“我,我不能被他们抓住……”云儿凄惨地说。
脚步声在楼道上响起,老人截断她的话。“姑娘如何称呼?家居何处?”
久居此地,老人当然对眼前发生的事猜出了大概,也知道楼下的人有多么大的势力,而这个美丽的姑娘居然不畏恶势力,打算以死相抗,他不由佩服她宁死不屈的精神和勇气,便决定要插手此事。
“李云儿,越州人氏……”
“呵呵……云儿,真没想到你已经来了。”云儿话未说完,老人已佯作亲热状地大声笑着将她拉回桌前,并示意她收起那把短兵器。
与此同时,一群人杀气腾腾地从楼梯口涌了上来。
老人转身朗声高笑道:“吓,原来是漕帮萧舵头啊。难怪今晨老夫一直听到喜鹊儿叫呢,原来是贵客登门呐!”
舵头看到老人,脸上的凶气立即收敛了几分,恭敬地说:“不知老将军在此,贸然闯入,实在是打扰了……”
而他的一个手下暗暗地潜到云儿身边,想趁老人分神说话时抓住她。
老人彷佛无意似地顺手将手中的长烟杆一挥,正巧打在那个人的后脑勺上,那人闷哼一声跌坐在地。老人却毫无所觉般地继续呵呵笑着说:“是啊、是啊,舵头既然是贸然而入,那老夫也不强留,请各位自便吧。”
舵头心里暗骂,但口气依然恭敬地问:“对不起,老将军,这位姑娘是我们未来的帮主夫人,还望……”
舵头的话还没说完,老人猛然转身吹胡子瞪眼睛地打断他的话,大声说:“望什么望?夫人?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将我的孙媳妇抢去做老婆?”
“孙媳妇!”这下不仅云儿大吃一惊,就连那阴险狡猾的舵头也愣住了。
“当然!”老人眼一瞪。“我们郭、李两家可是在两个娃娃吃奶的时候就定下的亲事,老夫与子达还商量着要去接她来,不料她自己来了……咦,你算老几?我干嘛要告诉你这些家务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