凤陷梧桐(3)

 

 端庄秀丽的赵玉茹一身黑衣,不徐不急地跟着胡飘红走进老夫人清静的小院,赵玉茹已经年近四十,看上去也就三十不到。她比不上胡凤楼、胡飘红国色天香,却端庄秀丽,沉稳干练。成熟妇人的风韵更令她多了几分迷人的风采。她正要给干娘请安,看到胡老夫人面色苍白,凤目含幽。不由大吃一惊:“娘,您老这是怎么了?是不是病了?”

 

 胡老夫人有些尴尬地勉强一笑:“茹儿,为娘没事。看来是娘老了。飘红,快给玉茹倒茶。”说着,扶着赵玉茹一起坐在炕上。“娘昨夜心惊肉跳,总感觉有些不对,飘红、你和嫣儿都在我身边,为娘记挂的就只有凤楼了。该不是凤楼有事吧?”

 

 赵玉茹一听,心中释然了。她听说凤楼同玉贝勒去了藏边,以胡凤楼此时功力之高,已是宇内有数的高手之一;就是玉贝勒的武功也是出神入化,江湖也难逢对手。夫妻联手几近天下无敌,万不会有什么意外;况且玉贝勒身边还有侯府的四大铁卫跟着,那会有事。于是她坦然一笑:“娘,谁说娘老了。您要是老了,这京城岂不都是老太太了。您这是想女儿想的,凤楼侯府夫人,身边有圣眷正隆的威侯玉翎,还有侯府的四大铁卫。她怎会有事!”

 

 经赵玉茹这么一说,胡老夫人放心了。脸上愁容尽去,爱怜地抚着赵玉茹香肩:“瞧你说的。我已经五十五了,怎么不老。飘红也是这么劝我,可我怎么就听不进去呢!”说着看着小女儿慈祥地笑了,显然已不再为女儿担心。

 

 “娘,您自己照照镜子,说您四十都是往老了说的。就是四十的女人,也未必有您这般精神呢。”赵玉茹也不全是曲意讨老夫人开心,老夫人也确如她所言。

 

 “玉茹,你一说,娘就放心了,可是我说她老人家就是不听。”站在一旁的胡飘红瞥了瞥红润的樱唇,做着鬼脸说道:“看来娘好偏心……”

 

 胡母伸手在小女儿身上轻轻打了一下,假意嗔道:“你这小蹄子吃什么干醋,我对你们姐妹都一样,何曾偏心过?”说完爱怜地拉起飘红的玉手。

 

 母女三人正在屋内谈笑,屋外传来嫣儿的叫声:“哎,你们是谁,怎么不打招呼就到处乱闯!给我……啊,住手,你……嗯!”

 

 显然嫣儿吃了亏。屋内胡老夫人、胡飘红和赵玉茹吃了一惊。什么人敢到这里撒野!这虽不是豪门大户,但是她们和神力威侯府的关系,京城谁人不知。赵玉茹起身对胡老夫人说道:“娘,您坐着。飘红,守着娘,我去看看。”说完,身形一闪,便出了房门。胡老夫人心中暗惊:看来还是出事了!

 

 赵玉茹来到屋外,女儿韩嫣儿长得颇像小姑韩如兰,身体刚健婀娜,一张红扑扑的俏脸,胭脂不施,蛾眉不扫,却依旧亮丽动人。

 

 现在刚健婀娜,艳若桃李,一袭劲装的嫣儿已经被人制住,被迫跪在地上。那双尖尖的眉梢儿,还挑着一脸任性刁蛮;两个黑衣人按住竖柳眉,瞪杏眼的嫣儿,一人扭住嫣儿的一条粉臂,用力向上撅着,用脚踏住嫣儿的膝弯。看见母亲出来,樱口张了张,却没有叫出声来,显是给点了哑穴。

 

 赵玉茹正要扑上,蓦然看到一个脸色阴沉的独臂男子,带着几个黑衣人,站在一边。

 

 “纪纲,纪大人!”赵玉茹稳住了身形,心中暗自叫苦。纪纲统领血滴子,他要抓人,从来不用通过任何衙门,也不用任何理由。纪纲一向忌惮傅家,也知道韩家与傅家的关系,今天如此肆无忌惮,可见来者不善。

 

 “韩夫人,那是你女儿吧?”纪纲冷冷问道。

 

 赵玉茹见纪纲既不见礼,更不说明来意。心中怒意已生,但是她做事一向稳重。于是强按怒火,不卑不亢地答道:“正是小女。不知小女与纪大人有何误会?”语气中颇为不悦。

 

 纪纲依旧冷冷说道:“没有误会。”

 

 赵玉茹一愣,隐隐觉出不对:“可是小女冒犯了大人?如果小女冒犯了大人,那是贱妾管教无方,还请大人高抬贵手,贱妾给大人赔罪。”说完,便要敛衽施礼。她是以退为进。

 

 “慢。”纪纲侧身,躲过赵玉茹一礼:“本大人奉旨行事,韩夫人不必如此。”

 

 “奉旨?”赵玉茹心往下一沉。

 

 “对,奉旨捉拿助逆钦犯胡凤楼的亲属,查抄钦犯极其家属的家产!韩夫人是胡凤楼的亲戚吧!”

 

 赵玉茹如遭雷劈,顿时惊呆了。凤楼怎么成了钦犯?

 

 “韩夫人,你是协助官家,还是像你的女人那样?”纪纲一指被按跪在地上的嫣儿,冷冷问道。

 

 一向沉稳干练的赵玉茹冷静下来,看了看被人扭住双臂,踩着膝弯的女儿,强自按捺心中怒火:“大人,既是奉旨擒拿钦犯家属,可否出示、宣读圣旨?”

 

 “哼,韩夫人,你也配接圣旨!”纪纲冷笑道:“圣旨是给傅家的,你不过是钦犯胡凤楼的家属。识相的,我给你留点体面。如果不识相,你和这院子里人可要当街受辱了!”

 

 赵玉茹回敬了一声冷笑:“纪大人,韩家虽是布衣之家,却也不是好欺负的,……”

 

 “哈哈哈哈!”纪纲发出一阵狂笑,打断了赵玉茹:“韩夫人,你不就是持仗傅侯爷家的那层关系吗!哼!”纪纲脸色一变:“韩夫人,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了。傅家已经将胡凤楼逐出家门,你们和傅家已经一点关系都没有了。别说你一介布衣,就是王公贵族,血滴子要带走,也不需要多说一字!”

 

 赵玉茹从小到大,第一次被人如此抢白,不由心中又羞又怒,涨红了一张俏脸。她失去了冷静:“我不信!”说完,摆开架势,准备动手。

 

 纪纲冷笑道:“哼,不见棺材不落泪的贱婢!”说完一摆手,身后的黑衣人向两边一闪,一个口叼木衔,身着露腿囚衣,脚穿露趾囚鞋的,玉颈、手足均被铁链锁住的美貌女子被推向前。正是饱受凌辱的胡凤楼!

 

 赵玉茹顿时惊呆了,一时不知如何是好。

 

 “凤楼!”“姐姐”两个柔的美声音带着惊讶,带着爱怜,带着悲伤传进众人耳内,一个丰腴的中年美妇在一个清丽、美绝的姑娘的搀扶下出现在院子中。

 

 胡凤楼心中叫道:娘!飘红!胡凤楼让娘和妹妹看到,而且还让小辈,自己的侄女嫣儿看到自己这种无法见人的样子,顿时羞得低下了头。想着娘,飘红,想着玉茹和嫣儿,即将和自己一样遭受非人的凌辱,不由悲从中来,泪如雨下!

 

 纪纲抬眼打量着中年美妇和清丽姑娘:任何人都能看出她们和胡凤楼是一家人,因为她们的相貌几乎一模一样;清丽出尘,珠圆玉润。雪白如玉的娇靥,柳眉微蹙,体态轻盈地缓缓走来。不用问,这是胡凤楼的母亲——王岫云和胡凤楼妹妹胡飘红。纪纲怎么也看不出女儿已经年届花信的妇人已经年过五十。她不似胡凤楼如天上仙女,令人不敢狎亵。而是带有一种特有的柔美,让人心生亲近。而胡飘红少女的清丽中,一双深邃凤目流露着深闺幽怨,别有一番韵味,令人怦然心动。

 

 “你们是何人?”纪纲只觉心跳加快了。

 

 “民妇胡王氏,这是小女胡飘红。”胡老夫人看到了衣不蔽体,泪如雨下的女儿,尽管心如刀割,但声音还是那么平静:“民妇刚才听到大人是奉旨来捉拿钦犯家属。钦犯可是小女胡凤楼?”

 

 “正是。”纪纲紧盯着胡老夫人答道。

 

 “既如此,大人抓错人了。我是凤楼的亲生母亲,这是我的亲生女儿,大人该抓我们才是。大人能否放过那母女二人?她们都不姓胡。”胡飘红扶着母亲,一言不发。她的智慧并不亚于乃姐,连姐姐堂堂一品诰命,侯府贵妇,尚且沦为阶下囚,被人如此羞辱。这院中之人那个还能逃脱屈辱的命运!只是母亲年高,还要同时受辱,不由心中黯然。

 

 纪纲心说:这老贱人如此迂腐,自以为是,居然还想讲条件。

 

 “胡王氏,本大人奉旨行事,恐怕难以从命。”纪纲拿出公事公办态度。

 

 胡夫人为之气结,她是个极其正统的人,一向把王法看得大如天。面对毫不通融的纪纲,不容胡夫人多想。

 

 “既如此,犯妇等领罪。”说完,看了赵玉茹一眼,玉茹见义母不再抗辩,再看看披枷带锁的胡凤楼,暗叹一声:“报应!”也低下头,一言不发。

 

 纪纲冷笑道:“这样的话,下官可要公事公办了!来呀,动手!”

 

 他身后的黑衣人喊声:“是!”便四散而去。小院内只留下纪纲,胖瘦二人,还有五个可怜的女人。被点了穴道的嫣儿躺倒在地。胖子上前,拿出一个扁扁的小瓷瓶,捏住嫣儿红润双腮,给躺在地上的嫣儿先灌了一口,这才解开嫣儿的穴道。然后走到赵玉茹和胡氏母女面前,正要动手,赵玉茹伸手接过:“我自己来。”说完,仰头喝了一口。胡飘红伸出雪白的柔夷,接过瓷瓶。胡母抢过,先仰头喝了一口,然后含泪递还给飘红。飘红喝了一口后,这才还给胖子。

 

 赵玉茹将地上的女儿扶起,却不敢给女儿解开哑穴,只是将女儿搂在怀中。嫣儿躲在母亲怀中,带着恐惧、含着娇羞的看着小姨胡凤楼。她这才发现:母亲的娇躯正在发抖。她和母亲为同样的事情恐惧。一时也顾不上自己的哑穴被点。

 

 胖子看着纪纲:“纪大人,是在这还是……?”

 

 纪纲看着充满恐惧的老少三代女人,恶毒地说道:“哼,就在这儿!”

 

 “是。”胖子说完,对老少三个女人冷森森地说道:“脱光衣服!”

 

 五个女人听了这句话,同时打了一个冷颤。胡凤楼身心交悴,终于再也支持不住,玉腿一软,倒在地上。

 

 飘红、胡母、玉茹和嫣儿忍不住想要上前探望,却被胖瘦二人拦住:“快点脱,脱光!”

 

 这时飘红、玉茹和嫣儿同时发现:自己的内力已失,丹田虚空。她们明白了:刚才喝下的是散功药物。不由又惊又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