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桃红(4)

 

 这个刘素珍为人正派,然也有着一个小小的毛病,即闲暇无事或寂寞之时爱自斟自饮喝上两口,虽够不上好酒贪杯,却因酒量不大,也经常喝醉,行动就没了准头。杨云、张秀正是看准了这一点,才遣桃花前来邀约于她。如今见桃花请她喝酒,也来了兴趣,消除了先前的隔阂,欣然同往桃花的住所而来。屋内早已准备下了一桌上好的酒菜,喷香扑鼻,馋虫子勾上来了,也不客气,入座就吃喝起来,三杯入肚,话也多了,舌头也拐不过弯来,桃花又殷勤地灌了三杯,就神魂飘渺,难以控制待到刘氏清醒过来时,发觉早有一个强壮的男人爬在自己身上,把一条硬梆梆的阳具在阴道里抽插,此人正是张秀。直到此时,刘氏方才觉醒,上当受骗,中了人家的奸计。本想挣扎反抗,但手脚都被杨云及桃花按着,动弹不得。这时体内的淫欲已被挑起,欲罢已是不可能了。也就只有忍气吞声地接受着他们的强暴。

 

 事毕,桃花似觉有些内疚,然也无可奈何,只得好言劝慰道:“素珍姐姐也别太伤心了,事已如此,木已成舟,就依天命,随遇而安吧!若不嫌弃,今后我们四人就常在一起寻欢作乐,不比你守着一个清汤寡水的丈夫来得痛快吗?”

 

 张秀也恶语威胁道:“今后你从了我们还则罢了,要是有个三心二意,或者把此事告诉你的丈夫,我们就即刻把你偷汉子的事公诸于众,叫你在这霍山县乃至庐州府内都难以做人!”

 

 果然,不出张秀所料,刘素珍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,终于不敢把这件事告知继祖,且百依百顺地听从杨云与张秀的召唤,违心地干起那见不得人勾当。由是四人轮宿,杨云宿桃,张秀宿刘,杨云宿刘,张秀宿桃,彼此意甚绸缪。

 

 章新父子这一次外出,月余方归。俗话说:若要人不知,除非己莫为。日子一长,有关小桃红等四人幽会通奸之流言日益泛起,也传到他父子耳中。他二人认为:刘氏入章门已十数载,一贯正派无邪,绝对不会做出这等丑事来的;至于小桃红,出自青楼,本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妓女,在外人的引诱下,难免旧习难改,误入歧途,但她也不是章新的正式结发妻室,不过是个花钱买来解闷的粉头,纵使红杏出墙,也没什么了不起;但是杨云和张秀这二个兔崽子却太可恶了,竟敢欺侮到干老子的头上,长此以往,养虎为患,必遭其害。因此决定,瞅机会找个茬,把二人辞退,这件事也就算完了。

 

 由于章新父子的归来,杨云、张秀与桃花、刘氏之间的游戏受到了干扰,当然是心有不干的。于是二人密谋计划,设法要除掉章家父子,霸占裁缝铺子并两个美人。这一天,杨云递给桃花一包药面,嘱咐道:“这是一包耗子药,你把来下在章老儿的饭食里,毒死了老儿,你我就可以做长久夫妻了!”

 

 桃花终究是个柔弱女人,听到要她杀人,早已吓得手脚都软了,慌忙说道:“章老爷于我有恩,我下不了手啊!何况老爷死后,后事如何处理?我也没有主意。万一事不机密,泄露出去,我岂不成了个谋杀亲夫的罪犯了吗?那可是要骑着木驴游街示众,千刀万剐的呀!我可不敢做这种缺德事。不如还是就像现在这样,偷偷摸摸的,只要你我行事机密些,不被拿获,老爷对我们也是无可奈何的!”杨云见桃花执意不肯,也觉得这个杀人的计划还欠周密,也就作罢了。

 

 这时已近年关,继祖禀明父亲,说要到外地收帐,顺便采购些年货回来。章新忽然灵机一动,说道:“此番我与你同去,你去收帐,我却于半路折回。想那杨、张二徒,见我父子尽皆离去,必来骚扰你家继母,晚间我突然出现,捉拿奸情,羞辱他二人一番,天明即叫二人卷了铺盖滚蛋!”父子商量停当,各去准备。继祖不知老婆刘氏也有染其中,就将此事告诉了刘氏。刘氏心细,寻思道:“自己失身虽是被迫无奈,可一旦捉奸成功,我的颜面也是荡然无存!”于是天明之后就将公公的计划全部转告给杨、张二人,本心只是告戒二人晚间不可再来。那知二人一听,恼羞成怒,大骂老儿混帐:“我们尚未向你下毒手,你到要先来捋虎须了!”怒气攻心,恶自胆生,二人议道:“既然老狗已知,何不先下手谋杀之,免贻后患。”于是当即关了店铺,张秀回房拿了一把防身小斧,就同杨云一起尾随着章新父子而来。

 

 章新父子走出县城不久就分了手,儿子往东去九公湾收帐,老子向西赴望江湾会个朋友,傍晚时分再回家捉奸。临别之时,儿子嘱其父曰:“父亲晚间行事,需当谨慎,他们都是些流氓成性的混混,父亲最好邀约了里长徐福和邻居萧华一同前去,也好有个照应。”

 

 “咳!家丑不可外扬,这种事怎能叫外人插手呢!传扬出去,你继母今后还怎么做人呢?”看来章新还是爱着桃花,不愿伤害予她。

 

 “但我心里总是有些放心不下。”继祖仍是有些担心。

 

 “不妨事的,他们是做贼心虚,我们是理直气壮,所谓邪不压正,怕他作甚!”

 

 且说章新到了望江湾,找了几个老友,说了半日闲话,见太阳偏西,即告辞返回。年关之际,虽已是深冬季节,但地处南方的庐州府境,仍是草木葱茏,溪流不冻。章新正在林间溪边,一路哼着黄梅小调,一面赶路。突然看见杨云、张秀迎面走来,吃了一惊:“他二人怎么来了?”

 

 “哎呀!干爹。你年纪不小了,外出也不打个招呼?继祖怎么放心离你而去?要是出点意外,叫我们如何放心得下?早知如此,我两抽个人陪你前来多好。现在我们来接你回家吧。”章新正在纳闷:“他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?怎么知道我当晚就要回家?”两人早已一边一个挟持着他进了密林。

 

 “你们要干什么?”章新挣扎着问道。

 

 “你这老狗,我叫你也死得明白!”两人露出了狰狞面目,“老实告诉你吧,我两和你那相好的臭婊子以及你的儿媳早已勾搭在一起,你的阴谋诡计,就是你那宝贝儿媳告诉我们的!许你不仁,就许我们不义!休怪我们无情,今天就是你的死期,明年今日就是你的祭日!”说完,张秀抡起小斧照章新脑袋上劈去,也许是第一次杀人,精神有些紧张,用力过猛,那把小斧嵌在脑骨中,许久拔不出来。悠忽风动竹声,疑是有人路过。慌忙间将尸首连同小斧一起推入路边莲塘之中,又恐尸体浮出,扔块大石下去压住。两人匆匆出了密林,回到家里。

 

 到得家中,天色已晚,两人摸入桃花房中,自谓得意,将前情告知于她。桃花听得此言,心胆俱裂,想起老爷的好处,受到良心的谴责,禁不住潸然泪下,泣不成声。张秀见了怒曰:“真乃妇人之见,你不想想,你我偷情苟且之事,若叫老狗拿住,岂不送官查办,通奸之罪,非徒即斩。我等死无葬身之地也!”

 

 “话虽如此,但谋杀亲夫可是要千刀万剐的哟!你们这不是把我往死路上推吗?退一步说,若是邻里人等问起:‘你家老爷哪里去了?’叫我如何回答?”桃花忧心忡忡地埋怨道。

 

 “这有何难,老爷外出访友,去到哪里,我们如何知晓?大家异口同声,一问三不知,一推六二五,来个死不认帐,谁又奈何得我们!”杨云满不在乎地出主意道。

 

 “不可,这样做法有些不妥,如今还有个继祖留在人世。”张秀不但心思慎密,且心肠狠毒,“继祖尚在,这章氏的家产就落不到我等手中。那刘氏也就不可能与我们一条心。”张秀思忖了片刻后,对桃花嘱咐道,“如今只有这么办了,继祖回来,你先问他,他若不知,你即扭送他至官府,诬其为谋夺家产,杀害父亲致死。若陷得他死罪,岂不两全其美!”

 

 “此计甚妙,可即依行。”杨云拍掌称好。事到如今,桃花也没了主意,只得按他们说的办了。张秀又交代他两:“此计切不可让刘氏知之,恐彼言不谨慎,反自招祸。”

 

 数日后,继祖收帐归来。桃花问道:“你父安在?因何不归?”继祖愕然曰:“那日出门不多时,父子就分手了。我往九公湾收帐,父去望江湾探友,当晚即回来了呀!”桃花忽地变了脸色,大声怒道:“你休得在此花言巧语,你说父已归家,现在何处?因何不见?依我推断,定是你欲要独霸这全部家产,将你父骗出家门,谋害在外,你道是与不是?”继祖自幼老诚,不善言词,被桃花无中生有,横蛮取闹一番,气得满面通红,却说不出一句话来。桃花扭住继祖,直奔里长徐福家中,请他公断。徐里长见是人命官司,也不敢包揽独断,只得叫了邻居萧华,一同将继祖和桃花等人押送至县衙,击鼓告状。

 

 霍山县李县主升堂问案,桃花将谋杀事具告,李县主问继祖道:“你父子虽说不是亲生,但自幼抚养于你,恩比天高,你为何要忘恩负义,暗地谋死父亲,如今尸在何方?还不从实招来!”

 

 继祖大呼冤枉道:“小人有下情回禀,望老爷明查。当日小人与父同出,半路分行,小人往九公湾收帐,父去望江湾探友。说明当晚即归,不知何故至今未见回来?继母诬我谋杀亲父,实是信口雌黄。想小人自幼蒙养父养母厚恩,抚养娶妇,视如亲子,常思图报,尚无机会,安忍反目谋害,岂不猪狗都不如了吗?望老爷细审详察,以明小人不白之冤。”

 

 县主又问桃花道:“你说养子谋杀亲父,又有何证据?一一道来。”桃花出自市井,撒泼吵闹,胡搅蛮缠,两片嘴皮子也是能耐得很,不假思索就瞎话连篇地说道:“此子向来不肖,吃喝漂赌,倾荡家资,养父每每嗔责于他,故而怀恨在心。我家老爷曾几次对奴家言及,不愿将店铺托付于他,是他害怕惟恐不能继承家产,这才将养父杀死。乞爷爷严刑拷究,逼他招供,追尸验葬,断偿父命!”

 

 县主唤里长徐福和邻居萧华上来问道:“继祖素来品行如何?”二人答曰:“继祖素来行为端庄,从无浪荡事情发生,事父如亲。小人等不敢偏屈。”

 

 这李县主名叫李强,本是庐州府尹包大人治下的一名书办,由于为官清廉,克己奉公,深得包公赏识,故提拔做了霍山县县主。任上也是吏治清明,刑罚不苟。虽没多大学问,但在包公身边多日,耳濡目染,审案的技能却学会了不少。如今听了双方的供词,又察颜观色地看了一阵子麻衣神相,心中琢磨道:“这个案件有些蹊跷,主人外出访友,方才数日,在好友家中盘桓几天,也是常事,怎么就一口咬定是被谋杀了呢?看这章继祖,白面瘦弱,老实憨厚,也不似那等为非作歹的坏人。再说章家店铺,早已在他掌握之中,谋财害命之动机,实是有些牵强。再看这桃花,满面春色,眼露淫光,本就是个妓女出身,俗话说:婊子无情、戏子无义,章新年老,她又年少,是她红杏出墙,勾结奸夫,谋杀亲夫,也未可知?”思来想去,也都是些推测、判断,做不得定案的证据。回想当年,包大人审案之机智巧妙,忽然灵光一闪,茅塞顿开,计上心来,将惊堂木一拍,叫那捕快头目上来:“汪胜、李标听令,命你二人带领捕快衙役,遍访章新去过之地、熟识之人,密查旷野荒郊、山里林间,三日内务必找到章新,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。”二公差领命下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