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桃红(5)

 

 李县主转身对继祖喝道:“你这小子,放着好好日子不过,偏要干这偷鸡盗狗、杀人谋财的勾当。三日之内找到你父还则罢了,否则你这杀人的罪名就坐实了。左右与我重责三十,再打入死囚牢!”众衙役一声吆喝,将继祖掀翻在地,“辟里啪啦”一顿板子。公门中人习惯于看着主子的眼色行事,从李县主的神态看出,知是假打,就都把那板子高高举起,狠狠砸下,却多击在地板上,震天价响,却很少触及皮肉。反把小桃红吓得花容失色,战战兢兢不敢抬头多说一句,生怕惹火烧身。责毕,取面长枷将继祖锁了,继祖大呼:“冤枉!”但李县主不闻不问,径直发往死囚牢里去了。

 

 打了继祖,又对徐福、萧华申斥道:“你二人定是受了继租买嘱,胆敢前来做此伪证,本该各责二十,念你等年纪大了,姑且饶过,快快回去,再不可来此参合!”两人惶恐,唯唯诺诺,下堂回家去了。李县主这才缓过神来,好言抚慰桃花道:“你先回家歇着,待我破了此案,问明了真凶,定还你一个公道。”王桃花喜不自胜,连忙叩头恭维道:“青天大老爷真是神仙慧眼,把那贼子的狼心狗肺全都看穿了,大老爷是个好人,今后定当多子多孙、多福多寿、升官发财、万代公侯。”

 

 退堂后,李县主又把捕快头目汪胜、李标叫到后衙,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,二人就尾随着桃花,直奔章家裁缝铺而来。眼看天色黑暗下来,二人商量了一下,就翻墙上房,齐往桃花住房屋顶上埋伏着,静观动静。果然不出李县主的预料,不到半个时辰,就有人来了。

 

 先是儿媳刘氏,进了继母屋内,跟着发出阵阵悲伤啼哭的声音。后来杨云、张秀也先后进到屋内,又是一阵开怀大笑传出。汪胜与李标在屋顶上揭开了一块瓦片,朝内窥之。见两男两女共席饮酒,桃花正在绘声绘色地将那公堂审案的情况描述于众,说到县主将继祖重责三十大板,打入死囚牢时,张秀大笑道:“非我妙计,焉有今日!继祖一死,我等高枕无忧矣。”

 

 桃花尚有些不放心,说道:“老爷给衙役限了三天时间,寻觅章新,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。三天无果,就认定继祖谋杀成立,死罪难免。不知你两将尸体放在何处?是否隐秘?不要被他们发现了,又生枝节!”

 

 杨云答道:“你们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,那老狗的尸体已被我们扔在莲塘深处,又用大石压住,不消几天就腐烂得不成人形了。哈哈!”

 

 众皆笑乐,惟刘氏不悦道:“你等在此快乐,可我丈夫却在监中无辜受刑,心上何安?”

 

 张秀笑道:“只要你我四人能长久享此快乐,管他则甚,何况他的命也不长了。来,来,来,大家饮此一大杯,好赶早去行些快乐事儿。”说着干了一大碗,趁着酒性,一把抱住刘氏,就把那臭嘴向她脸上吻去。刘氏心中有气,嘴里又说不出来,只得任其蹂躏。

 

 桃花的性欲已被挑起,忘乎所以地说道:“人说李老爷为官清明,却原来也是个昏官。倒成全了我们的好事!”就一头栽到杨云怀中。下面该发生的事,就不堪入目了。

 

 汪胜、李标赶紧回衙,将此情况向李县主报告。县主听后大怒,即刻击鼓点兵,齐奔裁缝铺而来,将前后围定,冲开前门,一涌而入。

 

 且说桃花与杨云,刘氏与张秀四个人,成两双,捉对儿在云雨中战斗着,正杀得酣畅淋漓之际,突然官兵破门而入,四人尽皆愕然,不明风从何起,一时不知所措。杨云还未来得及把那杆长枪自桃花秘眼里拔出来,就被一条麻绳将一对赤裸的肉体绕圈儿捆上了。张秀精灵,爬起来夺路要逃,被汪胜使个绊腿,一跤栽倒,也被捆作了棕团儿。这边刘氏也叫兵士五花大绑了,四个狗男女被抬的抬,拽的拽,拖的拖,一起押往了县衙。

 

 次日天明,从死囚牢中放出继祖,好言抚慰后问道:“你父与你分手时,说过要往何处去?”

 

 继祖言道:“往望江湾访友,当晚即归。”

 

 县主又问道:“霍山与望江湾之间路途你可熟悉?”

 

 继祖答道:“小人经常往返此间,沿途景物十分熟悉。”

 

 县主问道:“路间可有一座莲塘?”

 

 继祖思忖良久后道:“只在里面密林深处有一莲塘,却不在路边,因此少有人到,水不深,也就一人多高。不知大人为何问及此地?”

 

 县主摇首叹道:“你父尸首即在此莲塘内!”

 

 继祖听后放声大哭,县主即命他引路,亲自带领衙役、捕快二十来人,来到莲塘,果然偏僻,人迹罕到。也是天网恢恢,杨云、张秀等人恶贯满盈,天理不容,这莲塘面积不大,水也不深。十几个壮丁下水同寻,不消一刻,就摸到一块大石,石下果然压着章新尸首,取起抬上岸来,见脑后嵌一小斧,斧把上还凿着张秀名字。县主问道:“这张秀何许人也?与你家有何瓜葛?”继祖一一作了解释。李县主不禁“哈哈”大笑道:“如此一来,这个案件就水落石出了。”可不,通奸是在现场捉到的,害命是案犯亲口说出的,如今又有了人证物证。通奸杀夫,谋财害命的事实也就确凿无误了。

 

 第三日早晨,县衙升堂,在一片“威武”的吆喝声中将妇男四人押上公堂。不待发问,就命衙役将杨云和张秀拖翻在地,把两人狠狠地各打了四十大板,只打得两人皮开肉绽,叫苦连天。直到现在,他们还蒙在鼓里,不知事已暴露,仍狡辩道:“老爷饶命,不要打了,不知我等身犯何罪?惹得老爷如此生气,说个明白,我等也死而无憾。”县主命人将杀人的小斧掷于二人跟前,方才恍然大悟,一时心慌意乱,无言可答。

 

 县主见他二人仍不言语,死赖到底,心头大怒,喝道:“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,来啊!夹棍伺候。看是你们的皮肉硬,还是我的棍棒强?”

 

 衙役们一声吆喝,当堂夹起。二人疼痛难当,苦刑难挨,只得哀求道:“老爷饶命,我等愿招。”乃招道,“小人等与桃花有奸,已被章新老儿知觉,恐有后祸,故而杀之。”即将如何通奸,如何定计,如何杀人,如何嫁祸于继祖之经过,全部一五一拾坦白交代无遗。

 

 李县主摇头叹道:“你二人也太愚蠢得可笑,既知奸情已被察觉,恐有后祸,殊不知杀人之祸更大。看来你两是叫死鬼缠身,失却了理智,生生地要往死路上奔啊!来人呀,将此二犯每人再重责四十,押在一旁听判。”说完,众衙役再次将杨云及张秀放倒,又各打了四十大板,只打得血肉横飞、昏迷数次。

 

 县主这才转向桃花,问道:“通同奸夫,谋杀亲夫,你这妇人的心也忒狠毒些了吧?”

 

 整个审讯过程,桃花都看在眼里,早已吓得三魂少二,七魄丢三,一个劲地叩头如捣蒜。嘴里念叨着:“爷爷饶命,爷爷饶命,小妇人也是鬼迷了心窍,受到这两个贼人的欺骗,失身于他,如今已是悔恨交加。但谋杀亲夫之事,却非小妇人的主意,都是他二人操谋,杀死后奴家方才知晓,如欲阻拦,已来不及了,望爷爷明查,开恩饶了小妇人吧。”

 

 李县主把惊堂木一拍,怒声喝道:“既知丈夫被害,就该即时前来县衙告发,为何又与二贼串通一气,由你出首欲陷继祖于死地?回想上次在公堂之上,你那神气活现,胡编乱造,满嘴喷粪的姿态,能说你是无辜的吗?”说得桃花无言以答,“似你这等泼辣贱妇,实在可恶,左右,将这淫妇与我剥去了裤子,重打三十,起在一旁待判。”众衙役如狼似虎般吼叫着出班,将桃花按倒在地,扒下了半截裤子,露出粉嫩的细白屁股,一板子下去一道红印,第二板子肿高了一寸,不消几下,就开了花。桃花虽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贵妇人,但瘦弱的身子也经不起这等酷刑,只打得她呼天喊地、哭爹叫娘,稀屎臊尿喷了一地。

 

 将桃花打罢了起在一旁,又问刘氏道:“你与继祖,夫妻十数载。难道就无有一点恩爱,竟然伙同贼人,同谋陷夫,你心何忍?”

 

 刘氏自知罪责难逃,乃供道:“大老爷明鉴,此事小妇人实未同谋。先是继母与他二人有奸,被奴撞破,乃设计迷奸于我,挟制塞口。奴恐事露,颜面无存,不得不从。其后他们用计谋杀公爹,诬陷丈夫,小妇人俱都毫不知情,乞望爷爷弄清原委,恤我罪过。”

 

 县主道:“起先为他人挟制,后来应该将实情告知夫婿。虽未同谋,也不宜委曲从事。看来你也是罪有应得,起过一旁听判吧。”

 

 又将继祖叫上堂来,好言慰问了一番:“为使贼人放松警惕,无意中吐露实情,不得不如此做作,让你受委屈了。赏银三十两,当堂释放!”

 

 最后,李县主把惊堂木一拍,起身判曰:“杨云、张秀二人不合与王氏桃花勾搭成奸,为色起意,为财昧心,合谋杀害干爹章新,又嫁祸他人,罪当斩首。王桃花通同奸夫,谋害亲夫,依律凌迟。刘氏虽未同谋,但通奸陷夫,罪不可赦,减等拟绞。以上判决,待上报刑部批复后执行。”宣判完毕,一阵吆喝,将四个男女,分别上了木枷,锁上脚镣手铐,押往死囚牢中待刑去了。

 

 风流俊俏的,原丽春院的头牌妓女小桃红,因谋杀亲夫下了大狱的消息不胫而走,犹如一声春雷炸响了庐州城乡。小桃红的美艳是人所共知的,其身价之高也是人所共闻的。当年求见一面比登天还难,如今一落千丈,自然诱惑了不少好事之徒。首先是和县衙有些关系的官员,借办公的名义或私情的照顾,偷偷摸到死囚牢中,在栅栏外面窥视她的容颜,无不惊叹其姿容的美丽。跟着又引诱来了官员的家属和亲友,越来越多的人来到监狱,使看监的典狱及狱卒紧张起来。因为庐州府尹包大人治监条例森严,生怕因此事获罪而丢了差事,只得向李县主禀报。县主思忖了半日,思来想去,突然灵机一动,计上心来,过去不是曾有过将一些淫妇、破鞋等人拿来公开站笼示众的先例吗?不如从正月十五日开始,于女监院内将小桃红公开示众三日,让大家自由观赏,岂不是既未坏了包大人的规矩,又满足了人民大众的愿望吗!主意一定,就贴出告示,消息传开,奔走相告,四乡八寨,人如潮涌,都来观看。小桃红被露天绑缚示众,还要摆出各种造型,自是十分辛苦,为了不致伤害她的身体,规定每日展示四场,每场不得超过半个时辰,每场每人收银五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