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裸阳》(25)

 

  “喂,”贝莱有点不爽地说,“先别管她想对我干什么,你要搞清楚,我可是个能够明辨是非、有职业道德的执法人员。现在,我们先来看报告吧。”

 

  贝莱不发一语地阅读报告。读完后,他把报告翻过来又看了一遍。

 

  “这份报告提供了一条新的线索,”他说,“那个机器人。”

 

  丹尼尔点点头。

 

  “她没有提到他。”贝莱慎重地说。

 

  “因为你问错了问题,”丹尼尔道,“你问她发现她丈夫时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?你问她凶案现场有没有别人?机器人不是‘人’。”

 

  贝莱点点头,心想:如果我自己是嫌疑犯,被人盘问凶案现场有没有别人时,我也不会说,“除了这张桌子,没有第三者。”

 

  他说:“我想,我应该问她有没有机器人在场。”(他妈的,在这种陌生的星球上,他要怎么侦讯?)他接着又问,“机器人作证合不合法?”

 

  “什么意思?”

 

  “在索拉利世界,机器人算不算目击证人?他能不能作证?”

 

  “你何以怀疑?”

 

  “机器人不是人,丹尼尔。在地球上,他不能当合法的目击证人。”

 

  “但是在索拉利世界,一个合格的机器人是可以作证并被采信的。”

 

  贝莱没有继续和丹尼尔讨论机器人能不能作证的问题。他托着下巴,心里想着机器人这件事。

 

  他想,格娜狄亚发现她丈夫的尸体时非常害怕,而且曾传唤过机器人。等到机器人赶来,她已经昏过去了。

 

  机器人报告,在现场发现了她和她死去的丈夫,但还有一样东西:另一个机器人。这个机器人原本就在那里,不是奉命而来的,它也不是家里的机器人,所有的机器人都没见过他,也不知道他是干什么的。

 

  不过,从这个机器人身上也没有发现什么。他已经不能运作了。他被发现时,动作十分紊乱,显然正电子脑出了问题,而且他在语言及机械性的动作上也无法做出适当的反应。有个机器人学专家彻底检查他后,宣布他已经完全报废。

 

  这个机器人唯一还算有点正常的动作,就是它一再重复说:“你要杀我——你要杀我——你要杀我——”

 

  没有找到任何可能让人脑袋开花的凶器。

 

  贝莱突然说:“我想吃点东西,丹尼尔。然后,我们再跟古鲁厄见个面我是说,跟他的影像会面。”

 

  联系确立时,汉尼斯·古鲁厄正在吃饭。他吃得很慢,仔细地从许多盘菜里每样挑一口来尝一尝,同时又以渴望的眼神在各色菜式中搜寻新鲜的菜。

 

  贝莱想,他可能已经活了好几百年,吃饭对他而言也许已变成一件很没意思的事了。

 

  古鲁厄说:“两位先生,你们好。我想你们已经看过我的报告了。”他低头取了一样量少质美的食物放进口里,光秃秃的脑袋闪闪发亮。

 

  “是的,我们还跟达尔曼太太做了一次很有趣的谈话。”贝莱回答。

 

  “好,好。”古鲁厄说,“你们有什么结论?”

 

  “结论是,”贝莱说,“她是无辜的。”

 

  古鲁厄猛然抬起眼帘:“真的?”

 

  贝莱点点头。

 

  古鲁厄说:“可是她是唯一可以见到死者的人,也是唯一可能接触到……”

 

  “我很清楚这一点。”贝莱打断他“可是不管索拉利世界的习俗多么牢不可破,这一点仍然不能确定。我可以说明一下吗?”

 

  “当然。”古鲁厄继续吃他的晚餐。

 

  “构成谋杀案的要素有三个,”贝莱说,“而且同样重要,就是动机、方法和机会。我们指控一个人为嫌疑犯时,必须同时符合这三个要素。我同意你所说的,达尔曼太太有这个机会。至于动机,我却一无所闻。”

 

  古鲁厄耸耸肩:“我们不知道她有什么动机。”他又偷偷瞄了丹尼尔一眼。

 

  “好,嫌疑犯没有已知的动机,她可能是个病态杀手。我们姑且不谈这事,继续推论。她和被害人共处一室,由于某种原因,她要杀他。她挥着一根棒子或什么重物,威胁要打他。他愣了一下,才明白他的妻子真的要伤害他。他惊慌地叫:‘你要杀我!’而她果真动手杀他。她拿着棒子挥向他,他转身便逃,可是太迟了,棒子击中了他的后脑。我想顺便问一下,有没有医生检验过尸体?”

 

  “有,也可以说没有。事实上,那些机器人请了一位医生来照顾达尔曼太太,他顺便看了一下尸体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