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有时候我必须这么做,我和老板不一样。也许有一天我能遥控做这件事。不过如果我现在想学老板,那些机器人会被我毁掉。你知道,妥善控制机器人是一种艺术。可是每当我想到要走进孩子堆里,就会全身不舒服。这些小野兽!”
克罗丽莎突然转头,望着贝莱说:“我想你不在乎和他们见面。”
“这对我不是问题。”
她耸耸肩,眼中满是好奇:“地球人!”她继续向前走,“你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?到最后,你一定会认定格娜狄亚·达尔曼是凶手。你一定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。”
“这我可不确定。”贝莱说。
“除了这个你能确定什么?还有谁有可能是凶手?”
“可能的人很多,女士。”
“譬如说谁?”
“譬如说,你!”
克罗丽莎的反应大大出乎贝莱意料之外。
克罗丽莎笑了出来。
她越笑声音越大,笑得涨红了脸,张着嘴拼命呼吸。最后,她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。
“不,你不要再靠过来——”她恳求道,“我没事。”
“这让你觉得很好笑?”
克罗丽莎正要回答,却又笑了起来。好不容易,她才低声说:“噢,地球人到底还是地球人。我怎么可能是凶手?”
“你很了解达尔曼,”贝莱说,“而且深知他的习惯。你完全可以事先就把这一切计划好。”
“你认为我会亲自去见他,接近他然后用某种东西敲他的脑袋?如果你这么想,那表示你一无所知,贝莱先生。”
贝莱觉得自己的脸红了起来:“你为什么不能接近他,女士?你曾经练习过跟——呃——跟人混在一起。”
“跟孩子混在一起。”
“有这种经验就会有连锁反应,好比现在,你似乎就能忍受我站在你面前。”
“还隔了六公尺。”她傲慢地说。
“我刚刚才访问过一个人。我只不过在他面前待了一会儿,他就忍受不了差点崩溃了。”
克罗丽莎冷静地说:“那只是程度上的差别而已。”
“我认为只要有这种差别就够了。你能习惯亲眼见到孩子,当然也可能在你能忍受的时间范围之内亲眼见到达尔曼。”
“容我说明,贝莱先生,”克罗丽莎脸上那种想笑的表情已完全消失了,“我能否忍受根本不重要,达尔曼是个一板一眼的人,他和李比几乎一样。就算我能忍受亲眼见到他,他也不能忍受见到我。他唯一可能容忍进入他视线范围内的人只有他太太。”
“谁是李比?”贝莱问。
克罗丽莎耸耸肩:“就是那个老天才,我不知道你明不明白我的意思。他曾和老板一起制造机器人。”
贝莱心里暗自记下这件事,然后回到原来的话题:“你还是有一个杀害达尔曼的动机。”
“什么动机?”
“他一死,你就是这个单位的主管,也就有了地位。”
“你把这个叫作动机?开玩笑!谁要这种职务?索拉利世界谁要这种地位?没有人会眼红他那个工作的,那是让他一根汗毛都不会掉的护身符呢!你最好再努力点儿,地球人。”
贝莱不置可否地搔搔颈子。他看得出来她的话合情合理。
克罗丽莎说:“贝莱先生,你有没有注意到我戴了枚戒指?”
她说着,似乎想脱掉手套,但终究还是忍住了。
“我注意到了。”贝莱说。
“我想,你不知道它代表什么吧?”
“不知道。”(贝莱不太高兴地想,他不知道的事还真多。)
“那我给你讲一讲,怎么样?”
“洗耳恭听。”贝莱冲口道,“只要你能帮我搞清楚你们这个该死的世界。”
克罗丽莎微微一笑:“我想我们在你眼中,就像你在我们眼中一样。嘿,这里有一个空房间,我们进去坐坐——不,这个房间不够大。这样吧,你坐到那边去,我站在这里。”
她步向走道,腾出空间让他走进房间,再走回来站在他对面的墙角。
贝莱有些不好意思,但还是坐下了。他倔强地想:为什么不?就让这个外世界女人站着好了。